东宫女宦 第69节(1 / 2)
这一场风雪又急又厚。
一行人赶到中军大营,几乎已成了雪人。
谢堰远远瞧见白茫茫的辕门下立着一堆人,人头攒攒,像是发觉了他们所在。
渐渐欢呼声清晰传来。
“回来了!”
“谢大人回来了!”
“容公公呢?”
董周与马令等十来位军将,自昨夜便守在辕门下,眼巴巴望着贺兰山方向,自玲华告诉他们,谢堰亲自带人去营救容语,他们便枯坐在辕门东侧的木亭下,一双眼熬得发红发肿,面颊也现出皲裂之色,怎么都不肯回营。
直到望见绵密的风雪里,渐渐驶来一群身影,方一个个活了似的,蹦跶起来。
王桓是两个时辰前回的营,他与姚科今日清晨杀获一批蒙兀残兵方回大同军营,骤闻容语舍身偷袭蒙兀粮营,都顾不上歇口气,又独自带着十几名亲军卫快马奔来山西大营。
若非几位将军拦着,他非要往贺兰山赶。
他是个急脾气,左等右等不见谢堰归来,担心半路出事,正要上马去接应,被侍卫摇着胳膊喊,
“将军快瞧,那是谢大人的赤骥!”
谢堰这匹赤骥来自西域,马尾巴成火红色,如同一团火焰在风雪里摇来晃去,十分显眼。
蓄势许久的酸楚涌上王桓眼眶,他忍着满腔担忧,抹了一把脸,大步往前冲。
待谢堰一行驶近,方才清晰看到他身后坐着一人。
定是容语。
“提督!”
“监军!”
大伙蜂拥而上。
谢堰勒紧马缰,在辕门前缓缓停了下来,身后的人一直紧紧搂住他腰身,到后来几乎是贴在他后背,他猜容语该是撑不住了
果不其然,马还未停稳,被大氅裹着的容语径直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卿言!”
王桓一个健步往前,抬手去接。
谢堰眼疾手快,将缰绳一丢,从马上跃下,先他一步将容语搀住。
容语一头撞在谢堰胸膛,双腿酸软差点滑落在地。
王桓止步,惊异地抬眸,目光撞上谢堰。
不过这一抹惊异转瞬即逝,他迅速折去容语另一侧,扶住她,“卿言,你怎么样,怎么伤得这么重?”
容语一张脸比那雪还要白,勉力地撑住身子,松开谢堰的手,直起身冲他轻笑,“死不了”
气若游丝。
王桓红着眼盯着她,沉了口气。
他从未见容语这般,仿佛活生生的人被抽走了精神气,她该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事,一时心口钝痛,有口难言。
董周与马令已挤了过来,一个丧着脸,一个又哭又笑,一左一右将容语掺着往里走,
“监军,我以为您回不来了属下以后事事听您调派”马令不复先前吊儿郎当的样,神色极是恭敬。
董周揩了一把泪瞪他一眼,“这话该我说你哪够格让我们提督使唤?”
马令木了一下,抬脚踹了下董周,“我给监军当马前卒,替他牵马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
容语实在乏累得很,虚弱地笑了笑,任由二人拌嘴。
前方营帐,玲华与小内使闻讯已匆匆赶来,急忙将容语从二人手中接过,小心翼翼扶入了帐内。
这头辕门下,风雪交加,两个大男人矗立在一处,谁也没说话。
王桓木了好半晌,闷声问谢堰,“她到底怎么样?”
谢堰穿得单薄,迎来的侍卫递过一件披风,他接过披上,一面系好,一面回,
“经历一场恶战,又被十八罗汉围杀,你说呢?”
王桓双目骇然睁大,心如同在油锅里煎似的,唇齿轻颤,咬出一抹血色来。
谢堰刚回大营,还有诸多事务料理,他丢下这话,大步往军营内走。
才迈开数步,听到身后传来王桓的嗓音,
“谢谢你”
谢堰听了这话,只觉一股莫名的怒火窜到眉心,脚步停下,缓缓回眸,讽声问,
“王将军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谢谢?”
王桓脑门仿佛被什么敲了下,茫然地望着谢堰,
什么意思?
待问,那道清俊的身影已走远。
一阵疾风扫来,冰渣子凌空直往他面门砸,王桓顾不上遮掩,木然往里走,将谢堰今日的举止来回折磨几遍,仿佛嚼出了味。
也对,谢二公子一向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不惜涉险去救一个对手?
原来如此。
一想明白这遭,王桓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容语可是东宫的人,谢堰凭什么觊觎她。
莫非,他打着挖墙脚的主意?
没门!
王桓愤愤地来到容语帐外,门口赌了一群人,皆是闻讯来探望的将军,均被小内使以容语伤重为由,给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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