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清如许 第16节(2 / 3)
高涨,皇帝骑虎难下,此时若当真直接断言拒绝等同于直接打了武将的脸,平白让相派白捡了笑话看。
梁徽惯会四两拨千斤,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沉声道:“此事容后再议,若众卿对民生国事也有今日上心的万分之一朕将倍感欣慰。”
众臣讷讷,径自散去。
祝知宜也牵着小狼崽要走,手腕被梁徽一把牵住:“君后陪朕走走。”
月朗星稀,旷野静谧,虫鸟啾啾。
梁徽朝祝知宜要狼崽的牵绳“我来吧。”
他一接手,狼崽便挣脱起来,梁徽刚“啧”了一声,它又虚头巴脑地安分下来。
祝知宜无觉,好似在出神,从宴席开始他的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情绪,与其说沉静,不如说是一种茫然?
梁徽不敢确认,可那种类似不解和无措的茫然让他心尖一动,原本反复推敲过的试迂回试探全都没了用武之地,脱口便只剩下一句最直接直白的:“清规想让朕纳妃么?”
祝知宜一怔,这样开门见山的很不梁徽,对上对方认真严肃的神色,他觉得心里头的酸涩淡了一些。
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半真半假的淡笑里竟还有一丝被夜色隐起的慌张。
慌张?梁徽竟也是会慌张的么?
这人漆黑目光铮铮,祝知宜忽而有一瞬间像被人看穿了一般动弹不得,还来不及想方才在宴席上的失落与不快的究竟缘何,经年刻板的礼训教化便让他口比心快,拱手行礼:“任凭皇上定夺,臣当尽心配合。”
梁徽心下一空,瞬间窜上一股哑火,牵绳的手不自觉拽紧,狼崽吃痛“呜嗷”了几声才回过神来,他唇边一贯的弧度还维持着,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点笑已经摇摇欲坠。
他意味不明地重复:“定夺?配合?”
是,他这位贤内助向来是最配合的,梁徽自嘲一笑,眸底幽深,索性停下脚步,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我是问祝清规想不想!不是问大梁君后想不想!”
梁徽自认为已经尽力克制着那股越烧越旺的哑火了,但它还是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看起来置身事外的祝知宜。
祝知宜觉得梁徽神色可怖,疑惑看向他,眼神又露出迷茫,有区别么?
梁徽静静地望着他,有莫名的失落,但又觉情理之中,祝知宜果然不懂。
祝知宜心中少见地烦乱,祝清规想不想重要么?他自小就也没有什么想不想的权利,太傅嫡长孙、祝门遗后、大梁君后都是他,这些身份都在祝清规这个“人”之前,这决定了责任和担子也在个人意愿和情绪之前。
垂髫之龄程门立雪轮不到他想不想,未及弱冠便背井离乡随驾远赴治洪惩腐亦是他职责所在,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与使命,后遭满门抄斩清正门楣平反冤屈不得已进宫为后是他的命运,一副副身份的架子像高大难以撼动的立碑将他的肉身灵魂都包裹得密不透风,也从来不会有人问祝知宜本人“想不想”。
祝知宜在一切关乎家国天下的正事中都能杀伐果决一针见血,而面对自身,尤其是这样陌生的、突如其来的情愫,他早就在经年累月的规训中早已失却了感知、选择的能力,他自小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是受到“规矩”、“责任”和“礼教”的驱使和指引,可是他把四书五经和先贤圣言学得再好再透,也招架不住梁徽那些奇奇怪怪、不按规则出牌的问题。
从一开始,梁徽就在规则之外,像一股暴风带着一股蛮力强势闯入祝知宜四平八稳的世界。
听大臣纷纷附议纳妃,祝知宜心中升起的难受和酸涩让他无解,也叫人无措。所以祝知宜只能再一次恭谦地、诚恳地对梁徽说:“但凭皇上做主。”
也许是他根本就不想去触碰那个他本人“想不想”的答案,所以全凭皇上做主,一切都是皇上的主意,这样祝知宜就能绕幸逃脱那个他冥冥意识之中的“不想”,不用让他潜意识里的情感倾向和他君后身份的职责责任相悖,也不用再去深究他下意识的抗拒和失落,因为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
于私,他与梁徽从一开始就是表面夫妻,无权干涉对方的感情。于公,他作为君后,若是明事理,识大局,更应该劝皇帝尽快收了姬宁。
新皇根基未稳,局势三足鼎立,兵部虎视眈眈,武将忠心投盟,勿要伤了他们一片忠心,理智分析,这其实是绝好的一步棋。
可这话他现在是不敢说了,梁徽看起来已经非常生气,说多错多,他自己也……说不出口。
山中繁星格外亮,但照不进彼此眼中,祝知宜抵不住梁徽那幽深复杂的目光,所以半垂着眸,好像显得很温顺,很恭谦。
梁徽久久凝视祝知宜,不语,良久,倏然笑了一声,是嘲是讽,意味不明。
他收了视线,不再看祝知宜那张很知道如何伤人心的脸,望着草地,一字一句,似低声叹息,又似讽极反夸:“好一个全凭皇上做主,君后撇得干干净净。”
他自嘲一叹:“干干净净。”
给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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