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1 / 2)
021
卢修斯回过神来。
后面的学生拍了拍他的背,这位级长大人自进入阶梯教室以来就一直魂不守舍,法律课教授已经用不满的余光逡巡他几回了。
“老师问你对油画审判事件的看法。”后座的小胖子飞快地说。
卢修斯朝他感激地点点头,他不记得这个脸上长了雀斑、还没褪掉婴儿肥的同进,只模模糊糊记得这个人似乎喜欢跟平民走在一起。
他站起身,扣上校服外套的袖子,微微向教授鞠了一躬,开始发言。
“毋庸置疑的是,即使那名画家有渎神的嫌疑,我们也不能够草率地给他定罪,如果我们因为一幅能够让人产生联想的画而决定处死一个人,那么以后这样的审判结果将作为参考,流传百世,所有类似的画的作者都要被处以极刑,甚至是已经死去的人都要被掘开坟墓,拖出他们的尸体鞭尸了。”他草草做了陈述之后,再施一礼坐下。
眼眶里卡着单片镜片的教师笑了,“如果这是神学课,你会被罚出去站着的。”
“但是这是帝国法课不是么?先生。”卢修斯摊了摊手。
“很特别的观点。下面请另外一位先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教师显然很满意卢修斯的回答,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转而点起另外的同学来。
卢修斯趁着教师转头的功夫,起身弓背坐到后一席。“刚刚谢谢你。”他对小胖子说。
“你可真有趣,艾森博得。”小胖子屁股往旁边蹭了蹭,给他让出位置来。这个男孩体贴地没让卢修斯纠结该怎么问他的名字,径直岔开了自我介绍的话题,“但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当然不是,”卢修斯垂下眼,“如果要我去审判,我会顺从人民的意愿。”然后亲手掐死那个贱种。
油画审判事件是除却税法改制、七贵族南巡之外,目前国内的第一大热门事件:
出身贫民窟的天才画家拉法·杰克逊在月初展出了他刚完成的画作《重生》,宣布这幅最画将通过拍卖的方式出售,但宗教审判局的执行官到的比拍卖行老板更早——
《重生》这幅画的内容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单调,只画了一个女人:
头发微卷,穿灰黑色长裙,佩戴十字架的黑发少女躺在大理石板上,紧闭双眼,一手放于胸前,一手无力垂下,她的面容苍白,枯槁,嘴唇呈灰色,拉法沾青色的颜料,在她的脸孔描摹出立体的细纹。
看过这幅画的人都捂着嘴跑出来,说他们在这幅画上看见了正在腐烂死去的人,他们这些不幸看到的人已经罪无可恕,要到教堂里忏悔自己的罪孽,而画出这样画面的人更理应被挂上绞刑架绞死,尸体被挂在边境风干,直到被狼撕扯着吃掉。
画寻常的死人当然并不算忤逆,如果他画的不是“神谕”圣女弥赛亚的话。
卢修斯庆幸自己没有见过那幅画,不然他大概会比拐弯抹角地介绍自己姓舒伯特的小胖子更加激动,会像泥腿子红脖子的平民一样愤怒,恨不得冲进监狱里去亲手给那个罪人上刑,看他的血液喷溅,听他喉咙里的哀嚎。
他握了握拳,强忍着没有打在那个小胖子的脸上,反而笑着说:“那我们其实算是一家人了。”卢修斯想起这个小胖子是谁了,这是舒伯特家的小儿子,赫加德·冯·艾森博得娶了他的姐姐。
弥赛亚跟他说,这是命运必经的一环。为了得到权力与荣光,赫加德一生会有许多妻子,他的母亲,小胖子的姐姐,只是其中的一两位而已。“这是你们艾森博得家的宿命。”
她轻描淡写地说她与赫加德初见于他们所在的这处古堡,赫加德化名做赛巴特子爵,请她为国家的未来做一次预言,在关于皇帝人选的问题上,赫加德提出了几个尊贵又伟大的名字,然后被她一一否决。
黑发的女预言家平静地说:“只有赫加德·冯·艾森博得公爵与他的子嗣成为皇帝,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看着他的眼睛,语速很慢,眨眼的速度也很慢,就像是在对他的父亲说话一样。
“所以他要如何成为皇帝?”卢修斯嘲讽道,“就通过换老婆?那他为什么不干脆把家搬到妓院里去。”他还要嘟囔两句关于祝福他父亲下叁路的话,但终究因为用词太肮脏而放弃了——那些从同学那里学来的俚语,他用起来始终不是太习惯,哪怕在弥赛亚身边。
弥赛亚已经在他抱怨的间隙里将晨衣穿好了,“公爵大人当时也问了一样的问题。”她边系胸口的扣子边说。
“所以你是如何回答的?”卢修斯被稍稍转移了注意力。
“我说我不知道,”她听见青年在鼻腔里哼了一声,“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能预言结果,但是不能预言过程,所以我就告诉他:以灵与肉供奉神明,就会得到圣父的护佑,而为了一己私利杀死神的使者,则会遭到命运的反噬。”
少女说完,犹犹豫豫地向他伸手,似乎想将他拉起来。
她身上的衣服又轻又软,鹅黄色很衬她的皮肤,像是枕边睡眼惺忪的爱人,他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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