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 第34节(2 / 3)
……要本殿把在扬州看到的民生百态,也都写下来呈给她老人家看。”穆明珠笑道:“本殿若只是玩乐一趟,却要怎么交差事?”
焦成俊笑道:“这个容易。草民府中有文笔舒通的门客,要他们代笔一篇,又有何难?”
穆明珠摇头,道:“本殿不欺母皇。”她前世的确如此,至死不曾欺瞒于皇帝穆桢。
焦成俊也曾听说过这位公主殿下的诚孝,只是从前多认为是作伪,如今看来却还有几分真,想了一想,道:“城门外有舍粥之所,殿下若想要体察民情,草民可以陪您前去一探。”又笑道:“殿下去看一眼,奏章仍由门客来写,便不算欺瞒陛下了。”
“焦郎君想得周到。”穆明珠笑着赞了他一句,眸光却发冷。
焦成俊对她的态度,其实正是建业城中许多人对她的态度。她是尊贵的公主殿下,所以他们会哄着她、供着她,引着她去玩乐享受,美其名曰这是对她的宠爱与保护。正如谢钧对女人的态度一样。她们最好是娇弱的,只会玩乐的,没有思想的——如果有思想,最好也只是风花雪月的事情。同时他们会织就最迷醉的美梦,要享乐他们给你送来绝顶的美男,要刺激他们送上万两黄金随你挥霍,但是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他们要你永不醒来。
他们期盼着,她会成为下一个宝华大长公主。
宝华大长公主虽然手握北府军三分之一的虎符,可那归根结底是来自父母的荫蔽,等到忠诚于昭烈皇帝的皇甫老将军一死,北府军也不会只因为一方虎符便听命于宝华大长公主。她的时间与精力都挥洒在腼腆郎君、美妙舞姬身上,又怎么能指望关键时刻北府军为她冲冠一怒呢?
穆明珠清楚,自己现在正是年轻时宝华大长公主的处
境。只是姑母当时不懂这些道理,在蜜糖与甜言的包裹下,向下坠落,滑向了享乐的深渊。等到姑母需要切实的力量来保命争斗时,已然没有了机会。而她穆明珠如果不打起精神来,姑母生逢其时、尚且还能有二三十年的富贵太平日子,她可是迫在眉睫,只有短短三年来扭转乾坤。
穆明珠内心深处,其实对如焦成俊、谢钧这等人深恶痛绝——打着保护她、捧着她的旗号,却行削弱她权力之实。
只是现下还不到翻脸的时候,她示之以犀利,不如示之以昏聩。
焦成俊不知内里,得了穆明珠这一句夸赞,一笑道:“这又算得什么?”
城南支着舍粥的草棚,草棚外挂了写着“焦”字的旗幡,衣衫褴褛的老弱灾民列队缓缓蠕动中,有的人手中捧着破碗,但更多的人连破碗都没有,只能用双手捧了滚烫的粥,狼吞虎咽往口中送。
焦成俊立在马车旁,对车内的穆明珠道:“此处腌臜,殿下只在车内看一看便罢。”
穆明珠却没有听他所言,径直下了马车,往那舍粥处行去。
齐云紧紧跟随在穆明珠身后。
焦成俊微微一愣,也跟上去。
穆明珠上前,看清了那大桶中的粥,其实稀得可怜,就是一餐三大碗灌下去,也不过只是饿不死而已。但那些灾民排在长长的队列中,忍受着放粥人的白眼与斥责,等上半日,却不过只能得到一勺而已。这里的情景,与方才地下拍卖场中,分明是一个世界,却天差地别,叫人不由得有些恍惚。
因为饥饿与痛苦,那些灾民见了穆明珠等派头实足的贵人,也没有像普通百姓那样跪拜或闪避。他们面上只是麻木,目光也只是麻木,大约维持呼吸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再没有多余的心神分给这些所谓的“贵人”。
穆明珠看了几眼,因焦成俊在侧,便回到马车上,一路回了金玉园。
临到园门外,穆明珠道:“本殿看了那舍粥之处……”
“是。”焦成俊恭敬应着。
穆明珠不悦道:“怎得只挂了焦家的旗子?把本殿和母皇都放在哪里了?”
焦成俊一愣,忙
道:“是草民家中想得浅了……”
穆明珠道:“你们明日再打两个旗子出去,舍粥每人再加两碗,一碗是本殿的,一碗是母皇的。”
焦成俊真没料到她这样年轻,便能如此直白无耻,倒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唯有应了,连连认错。
穆明珠这才道:“你去吧。本殿今日乏了。”
焦成俊笑道:“那草民明日再来陪殿下同游。”
穆明珠未置可否,待他走后,便下了马车,徐徐步行往园内走去。
齐云跟在穆明珠身后,望着前方女孩的背影,黑眸中闪过淡淡的迷茫。
大约没有人清楚,他对于穆明珠的一言一语是多么了解。
女孩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说话时音调的起伏,笑容底下藏着的情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从他十一岁入宫那年前,有关于穆明珠的一切,他悄悄看过、听过太多,无一或忘。
女孩是擅长说谎的,时常面上笑盈盈的,其实长睫毛下的明眸中藏了许多机巧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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