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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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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赤裸。脚上穿一双七成新的黑色皮鞋,鞋面有几处蹭得掉了漆,看上去是在地面拖曳尸体时造成的。因天气寒冷,女尸尚未腐烂,嗅不到尸臭味。

现场已经被破坏,没有取证价值。我和季强商量,把女尸抬回派出所去,再研究下一步的处置办法。季强为难地说:“派出所没有停放尸体的地方,如果勉强放在储物间里,半天工夫味儿就出来了,多长时间也散不掉,都没法办公。”

我说:“大洼乡不会没发生过命案吧?以前需要尸检的尸体都送到什么地方处理?”

季强说:“命案当然有过,以打架斗殴致死的居多,人证物证都有,案情简单明了,也不需要尸检,一般都是家属没有异议就直接送火葬场了。有争议的尸体,要送到县局去处理。”

我说:“这里到县局怎么也有两个小时车程吧?如果把尸体运过去,有一些后续工作,比如家属认尸、证人证物之类的,都要转移到县局去弄,不仅麻烦,而且交通不便,恐怕会耽误破案时间。”

季强摊开一双大手,说:“就这种条件,谁也没办法。”

正说着,外面嘈杂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有人在叽叽喳喳,渐而鸦雀无声。我们在砖窑里察觉到异样,向外面看过去,见原本包围得水泄不通的观众们自动闪开一条窄窄的通道,正行着注目礼,目送一个人走向砖窑。我一眼认出这名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就是我上次在四平妈家门前见过的张帆。张帆是张芳的亲哥哥,而张芳已经失踪十几天,再加上许多见到女尸的人都认为它看上去和张芳十分相像,张帆现在是认尸来了。

如果能尽快确定死者身份当然是好事,可是死者的脸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就算是亲哥哥,恐怕也很难十分笃定地确认。张帆黑着脸走近我们,眼睛却一直盯着地面上的女尸,神情越来越沉重,眼圈慢慢红了。

“张帆,先别顾着难受,你好好看看,它的脸被什么东西抓坏了,可别认错了。”季强率先说话。

张帆的泪水夺眶而出,说道:“季叔,这身形和衣服看上去都挺像我妹子,可这脸……你说这是造了啥孽啊,咋人死了还遭受这样的折磨呢?”

我说:“再好好看看吧,这样子很难认准,万一看差了,公安查案工作就完全走偏了,对张芳本人来说更是生死大事。”

张帆从口袋里取出面巾纸擦擦眼泪,哽咽着说:“我也不能百分百地叫准,不过我妹子身上有两个记印,再不会弄错的。一个是她右乳内下方有一块月牙形的红色胎记,大概有一根手指大小。还有一个是左侧肩胛骨上有一条伤疤,接近两厘米长吧,是她小时候摔到石头棱上留下的。听说这位姐姐是市里来的法医,你就帮我认一认,我妹子命苦,从小没爹妈疼她,长大了又遭遇不幸,我这做哥哥的,恨不得到地底下去陪她。”话没说完,他又不停地抹眼泪。

我和季强、于银宝商量一下,都同意尽快确定死者身份,以方便下一步处置尸体。季强走到砖窑口,把观众们又驱退几米,确保视力最好的人也看不清砖窑里女尸的裸体。在于银宝的帮助下,我把女尸上身的桃红色内衣翻上去,再解开它的银灰色胸罩,就在它右乳内下方,一枚红色的月牙形胎记赫然映入眼帘,色彩鲜艳,并未因它的主人曝尸荒野而褪色。我的心怦地一跳,这样独特的体貌特征,与他人发生巧合的几率太小了,这具女尸九成就是张芳。

张帆不敢直视女尸,侧着头斜睨过来,我与他目光相碰,向他点点头,张帆抑制不住崩溃的情绪,发出一声悲鸣,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他的哭声一起,砖窑外立时响起一片喧哗声,像是有人在由衷地叹息:所料不错,死的果然就是张芳。

在于银宝的帮助下,我们把尸体侧翻过来,检视它的左侧肩胛骨,果然有一条弯曲如蚯蚓状的凸起伤疤,卧在一块暗紫红色的尸斑旁,触目惊心。即使死者家属此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我们仍勉强让他验证了那条伤疤,以确保死者身份无误。

我和县局的法医陈建德一起对张芳的尸体进行了尸检。

陈建德并不是专职法医,他的主业是县人民医院的外科主任,在公安需要时才代行法医工作。他在县里是外科手术的第一把刀,但没接受过专业法医训练,对尸检更是非常生疏,就老实不客气地把这具尸体的检验工作都推给了我,他在一旁协助。于银宝已于昨晚返回楚原,市局通知我协助县局尸检后也立刻赶回去,由大洼县公安局独立办案。

这具女尸的前胸、后背、臀部及腿部均有暗紫红色尸斑,胸前和大腿内侧的尸斑很淡,若不仔细辨认,目力几乎不可见。而后背和臀部的尸斑色泽较重,切开后有少许血液流出。死者的眼角膜浑浊,布满白斑,瞳孔发散。据此可断定被害人遇害时间在20小时到30小时之间,且在遇害后尸体曾被翻转。

死者外阴处女膜陈旧性破裂,但未见新鲜创伤,阴道内也未发现精液。这使得此前存疑的强奸杀人的推断失去了事实依据。或者说,即使凶手具有性侵的动机,却在作案过程中因某种原因而导致强奸未遂或犯罪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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