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4 / 5)
费谊林像毫无觉察似的继续伏案大嚼。
沈恕抬头看我,说:“你怎么来了?”
我把一个饭盒放在桌上,说:“老费在这里,我怕他吃不惯食堂的份饭,做了点卤煮送过来,口味偏淡,你们都吃一些。”
费谊林虽然不抬头,却“听”见了我说话,欢呼雀跃地打开饭盒,扒了许多菜肴到自己的碗里,卖力地吃起来。
气氛才有些欢乐的样子,于银宝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刘百发来了。”
沈恕放下筷子站起来,诧异地说:“他从没来过重案大队,今天有什么要紧事?”
刘百发是发飙来了。
说到这里,有必要交代一下,刘百发已经于我动笔写这本书的三年前因生活腐化、贪赃枉法而锒铛入狱,否则我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在书中一再出现冒犯上司的言语。我这人外表强硬,其实骨子里很胆小,当权得势的官员不敢得罪,但是打“落水狗”我却很在行。我没什么判断力,大多数人认为是对的,我也就认为是对的,做事随大流,不敢特立独行,唯恐被人群排挤、孤立出去。沈恕和我完全相反,他在小事上和稀泥,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没有原则,但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他绝不含糊,不管有多少困难、多大障碍,他也敢一闯到底。他不怕非议,不怕被孤立,有点“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意思。他的外表软弱,骨子里绵里藏针,谁要是认为他软弱好欺想捏捏,肯定会被扎伤手,用力越大,受伤越深。
扯远了,接着说刘百发。他铁青着脸走进办公室,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我过后才知道,他来之前刚被主管政法的市委副书记损了一顿,正憋着一肚子闷气。公安局这阶段表面工作做得很漂亮:治安支队搞了个“扫黄打非进社区”的活动,和居委会的大妈们一起弄出了“五预防四监督三疏导”的宣传口号,贴得满大街都是红艳艳的标语;禁毒支队不愿步其后尘进社区,就和市团委携手走进了校园、工厂和田间地头,向青年们反复宣讲毒品的危害,勾起了原本不知道毒品为何物的青年朋友们的强烈好奇心;交警支队的业绩也不错,除了罚款数额飙升,还招聘了几十名美女大学生,成立一支骑警队,“中华美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据报道,这支美女骑警队已经成为楚原市的城市名片。唯独刑警支队不给刘百发长脸,这连续三起碎尸抛尸案,靠标语口号和美女都没法粉饰过去,可重案队又迟迟不能破案,刘百发被土岭警务区的乔本初挤兑,又被顶头上司美美地骂一顿,郁积着满肚子恶气,气势汹汹地找沈恕宣泄来了。
进来后他没有立刻发作,毕竟沈恕的级别比他低很多,年纪又小了近一倍,直接就骂有损尊严。刘百发在办公室踅摸一圈,目光落在正吃得不亦乐乎的费谊林身上,问道:“这人是谁?”
沈恕说:“还没给你介绍,这是费谊林,土岭警务区的痕迹专家,我特意请来帮我们侦破碎尸案的。”
“搞什么搞,不请示不汇报,就把外地同行请过来,谁给你的这份权力?”刘百发找到触点,当即爆发出来。
沈恕说:“按规矩这些具体办案过程是不需向刘局汇报的,我事先和高大维局长通过气,他是首肯的。”沈恕的应答无可挑剔。
刘百发把沈恕拽到一边,故意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你闹出多大笑话吗?这个人是傻的,”刘百发指指自己的头,“他这里受过伤,震傻了,土岭警务区不用的人,你当宝贝似的请回来,你这不是故意给人留话把吗?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做出这种傻事?”
刘百发的话,费谊林“听”得清清楚楚,他冲着刘百发肥硕的脸“嘿嘿”地笑一声,然后继续埋头大吃。
沈恕不满刘百发那轻蔑的态度,反驳说:“老费受伤后,只是失去生活自理能力,老本行可没丢。他的本事,一半是后天锻炼得来的,一半是天生,几乎相当于本能,不是轻易就能夺走的。”
沈恕的语气虽不咄咄逼人,话语里没有半点让步。
“瓜娃子,你才吃了几粒米,教训起老子来了?我告诉你,你马上把这个傻子送回去,别他妈的留在这里给老子丢人现眼。”刘百发火往上撞,脱口就是他的家乡骂人土语。
刘百发话音未落,费谊林呵呵大叫着向他扑来,刘百发见到他长须长发的模样,吓得向后躲避,嘴里直叫:“瓜娃子,你要干什么?”
我担心费谊林伤到刘百发,怕是要吃大亏,忙说:“老费,刘局和你闹着玩呢,你别当真,快回来。”
费谊林听劝,站住不动,却还挥舞双手,呵呵大叫,脸孔涨得通红,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沈恕若有所悟地说:“不对,老费的反应很反常,这事有蹊跷。刘局,麻烦你再说一句你的骂人话。”
刘百发又惊又怒,骂沈恕说:“你个瓜娃子,啷个意思?”
费谊林听罢挥舞双手,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念有声:“瓜娃子,瓜娃子。”
像闪电劈开夜空的黑暗,我脑海中刹那间闪过一道亮光,脱口而出道:“那视频……那视频里的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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