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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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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只要姑娘人好,做个侧妃也算抬举她了!”

皇帝漫不经心地侧着身子,微眯着眼睛看着罗汉榻的床围。

皇家所用之物无不精致华美,紫檀面沿和束腰上嵌了螺釉缠枝梅花,每一围的落堂都镶了或圆或方的理石,正对着的这块上面的纹路像一匹正在奔驰的烈马。四肢修长矫健,颈上的鬃毛飘逸张扬,似乎畅意自在得不受任何羁绊。

宫室里半天没有声响,刘姣以为皇帝已经睡了。正在悄悄打量时,忽地就听上头懒洋洋地轻哼了一声,“叫老二另外选一个吧,这个他说晚了一步。这姑娘立了大功,不好给他做侧了。昨儿出去游玩时,一头人熊突然闯到了庄门口,几个护卫都没收拾下来。老三没那本事偏要逞能,结果差点没命。”

大概是想到了晋王当时狼狈的场面,皇帝又不屑又有些搓火地暗嗤了一声。良久才半睁着眼睛叹道:“这姑娘倒是生得一副好胆色,当场就把老三从熊掌下救了出来,朕刚刚封了她一个四品的乡君。要是让这么一个大婚前就有品阶的姑娘进了秦~王府,老二的王妃又该如何自处?“

刘姣一时惊住了,呐呐问道:“那么多的随从,如何让个姑娘家救了?”

皇帝面上有些不乐意,自个生的儿子竟然如此没有担当,竟然让一头黑熊给一巴掌拍晕了。他哼唧了一声道:“老三一天只知道修书做文章,人都呆傻了。一个大男人让个半大的小姑娘救了,要不是顾全他的面子让人禁了口,只怕这宫里早就传疯了。”

顿了一顿复道:“过几天老二回来,你跟他说一声,好好做事不要想些有的没的。那些朝臣眼睛都不瞎,他以皇子之尊镇守登州卫这么多年,这份功劳谁也抹煞不了。”

刘姣心头砰砰乱跳连连吞口水,这是近十年皇帝第一次说出这般露骨的话语。她不由在心里飞快盘算,看来昨个那场事晋王因为处事不力受到了厌弃,而自己的儿子则因踏实能干得到了首肯。

说实话,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过储君之位。可是自从元和七年文德太子薨逝之后,皇帝对刘家,对父亲、对自己的情分有些微妙的冷落。刘姣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凭女人的直觉,朝夕相对时的些微感触,敏感察觉到皇帝将文德太子的意外身故的怨气,迁了几分怒意于刘家。

就是因为这样的猜测,刘姣这么多年都不敢妄动。

眼睁睁地看着延禧宫崔婕妤的儿子晋王应昀一天天做大,看着他端着一副才高八斗的模样,像春日里殷勤的蜜蜂一样周旋在朝臣之间,看着雪片一样的赞誉将他抬得高高的。虽然时时忧心却不急躁,就是因为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这一天果然到来了,果然捧得越高跌得越是惨……

刘姣心里幸灾乐祸的同时扯着帕子暗暗寻思,还是派个人给儿子捎个口信,那傅姓姑娘就不要肖想了。眼下,顶顶要紧的是如何在皇帝面前再烧一把旺火,最好彻底将晋王厌弃才好。

皇帝钦点的晋王妃去年还没正式过门就病故了,秦~王府里白氏的这一胎若是个男婴,那就是正经的第三辈嫡孙,是几位皇子当中的头一份。等见了儿子的面,再细细与他分说。想来,旭儿知道什么东西才是值得紧紧攥在手心里的。

坐在黄花梨矮背扶手椅上的刘姣兀自沉思,就没有注意到罗汉榻上的人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不咸不淡地扫视了一眼满脸盘算的女人。眼里的讥讽和不耐一闪而过,复又闭上了。然后稍稍转了下身子,心里有事的女人竟是半点没有察觉。

皇帝一觉酣睡到了申时,觉得精神大振。婉言拒绝了刘惠妃的殷殷挽留,推说乾清宫还有没批奏完的折子,背着手晃悠悠地走了。书案上的确有未处理的公务,但是皇帝这会没有心情去看顾,信马由缰地顺着宫城慢慢地走着。

身后打头的青衣太监执了一把上绣五彩龙凤黄缎底的黄罗伞,用红绸镶了半尺长的荷叶沿,随着风飘飘荡荡一扬一鼓。再其后的一串人拿了拂尘、金炉、香盒、沐盆、唾盂、大小金瓶、金杌,像条尾巴一样紧紧跟着。

皇帝看了一眼就有些不耐,乾清宫大总管刘德一服侍这位主子三十年,只一个眼色就知道要什么。半侧着身子朝后头挥了挥手,十数个人便像潮水一样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眼下刚刚是初春,迎面吹来的风还带了几分寒意。但是究竟不同严冬,即便是风里也带了几分缱婘婉转之意。远处飞檐上的青辊瓦当在日头下呈现一种少见的灰黄晕,路边树上星星点点的尽是微末的花苞,欲开未开的却已经有了几分争春的势头。

皇帝站在水榭和岸池之间作为连接的廊桥上,忽然感到难言的寂寞和孤独。探头看着桥下尺长的锦鲤悠闲地往来穿行,斑斓的色彩在碧波里时隐时现,一向冷硬如铁的心肠突然有些艳羡,有时候人还不如这条鱼来得自在。

有暗暗幽香传来,皇帝抬头去看,就见数丈远朱红廊柱旁有几树广玉兰,生得高大挺拔雄伟壮丽,满树没有一片绿叶,硕大的白色花朵芳香馥郁,似夏季荷花的香味悠远清长,隔着这么远都觉得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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