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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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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那我?”

“你只偷偷瞅了两眼。”

犄角儿心里一阵欢欣,阿念也满眼欢喜。两人目光撞到一处,像是两只小雀头一回飞,在空中撞到一般,慌忙各自闪开。犄角儿却清清楚楚看到,原本自己头顶似乎蒙了一块天盖,闷闷暗暗。这一眼,忽地将天打开了。

他一直有个隐忧,自己不会一辈子都跟着张用,若是一旦离开,该去哪里、该做什么?这时,他知道了。

两个人不再言语,却都嘴角含笑,一起默默走着。两肩之间隔着一半寸缝隙。有时,会触到一起,倏而又分开。虽只是轻微一触,犄角儿却如同瞬间又过了一回春天,春风拂面,春水漾心。

他微眯着眼儿,正醉着,阿念忽然说:“不成,我们不能再笑了。小娘子若知道她不见了,我不但不哭,还又吃又笑,怕是要气死了。”

犄角儿一听,忙也收住了心,仔细思想起来。他不知道张用为何让他们来问银器章家的事,也不清楚问到的这些有没有用。既然“天工十六巧”是工部那个宣主簿召集来的,或者该去打问打问他。不过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而且他是朝廷官员,得小心些,不能轻易触惹。

他把疑虑告诉阿念,阿念却立即笑着说:“我知道他家在哪里!”

“哦?”

“娘老说我这对耳朵还不如两片树叶子,树叶子来风了还要哗啦几声,我的耳朵听了话,却一个字都留不下。其实,我的耳朵比许多人的都灵,小娘子要画各样草虫,她一说我就记得,你信不信,我一口气能说出百十种草虫,蟋蟀、蚱蜢、螳螂、萤火虫、瓢虫这些就不说了,光步甲虫就有上百种呢,大步甲、绿步甲、黑步甲、麻步甲、碎步甲、泡步甲……”

“嗯……步甲虫以后我们再慢慢说,你先说那个宣主簿家在哪里。”

“你瞧我这张嘴,真跟漏水壶一般。那个宣主簿住在定力院南街。二月里我跟着小娘子到银器章家,我到院子里寻阿翠。那个宣主簿正好来了,我听银器章跟他说‘您定力院南街那宅子太窄了些,该换院宽展的’。宣主簿听了,竟咧嘴笑起来,一直笑进了屋。我当时还纳闷,说他宅子窄,他竟乐成这样。”

犄角儿却立即明白,宣主簿官阶低,俸禄薄,自然住不起大宅子,连定力院南街那宅子怕也是赁住的。银器章自然是为了巴附宣主簿,想出钱替他赁院大的。

“定力院离得不算远,咱们一起去打问打问?”

“好啊!定力院我常去,就在内城丽景门里。那里有个白家浴室院,是京城香水行里占头位的,连原先的王宰相、后来的蔡宰相、郑国舅都在他家洗浴呢。他家的澡豆是自家秘法制的,街市上那些肥皂团跟它比,就好似拿我跟我家小娘子比,差了不知多远。用他家澡豆洗浴,皮肤又白又润。你瞧我的手,就是用他家澡豆洗的,细不细,嫩不嫩?”

犄角儿瞅着那白嫩嫩、酥润润的小胖手,忙用力点了点头。

“我家小娘子听人说了他家的澡豆,让我去买几颗回来瞧瞧。我头一次去时,那个院主先还板着茄子脸,说他家的澡豆从来不外卖。我说出我家小娘子的名头,他才笑起来,说情愿白送给我家小娘子,忙用白绢袋儿包了十来颗给我。小娘子得了那些澡豆,想辨明白了自己合制。她碾碎那些澡豆,又是瞅,又是嗅,又是尝,还用水煮火烧。她说唐朝有个药王,叫孙思猫?”

“孙思邈。”

“那我也没记差,猫不是喵喵叫?反正小娘子说那个孙喵喵的药书里记了个澡豆古方,那方子我记得,一共十七味花药,有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奈花、梨花、莲花、李花、樱桃花、蜀葵花、旋覆花……十七味够了没?”

“还差一味。”

“嗯……对了,还有麝香。小娘子说,白家的澡豆和孙喵喵的只有八味一样,其他的,她只能认出皂荚、葳蕤、白术、白芷和栀子五样,剩余的至少还有七八样,再辨不出了。她只得死了心,织了一张刻丝帕子,让我给那浴室院的白店主,那店主见了刻丝,笑得眼睛都找不见了。从那以后,我每隔几个月都去他家取一回澡豆……”

蚂蚁

蚂蚁

阅世走人间,观身卧云岭。

——苏轼

胡小喜一路快步,出了城西南的新郑门,赶往西郊福庆坊。

这时,日头已经西斜,他正迎着夕照,耀得眼睛都睁不开,额头汗珠不住地滚。他却毫不嫌累,倒觉着这样才畅快。看着沿路进出城的人,他想,这些人恐怕个个都比自己强,或有力、或有钱、或有势。自己身上没气力,肚里没学问,生得又瘦又平常,真如蚂蚁一般。

不过,他倒从来不自伤自惭,生成猛虎便做猛虎,生成蚂蚁便做蚂蚁,这有什么?爹常说,这叫命分。命要顺,分要尽。你不顺命,便一辈子白恨白怨,倒损折了上天给这命里带的福分。你不尽力,便不知道自己的分到底有多大。就像蚂蚁,那么一丁点,却搬得动比自己重几十倍的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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