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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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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颈前猛然一痛,不由得伸手一摸,又冰又薄,是把刀,割进了自己颈项。他张嘴要喊,一样东西忽然塞进嘴里,直抵喉咙。他慌忙望向左右,想求救,但岸边漆黑,只能隐约辨出人影,那些邻舍又都朝天呆望着乱呼乱嚷,谁都没工夫留意他。

他伸手要去拔嘴里那东西,却头脑一昏,栽倒在地,滚下岸坡……

青篇萝卜案

便面

虚者,妙万物之地也。

——沈括

清明一早,张用骑了马,带着僮仆犄角儿出城,去祭扫祖坟。

张用今年二十八岁。这几年,他装疯扮傻、佯狂处世,常日里懒于梳洗、任从邋遢。今天要上坟,犄角儿怕老主人在地下怪罪,再三哀缠,才逼着张用梳头洗脸,换了干净衫裤鞋袜,戴了顶细纱黑幞头,罩了件白苎直裰。张用原本生得眉修目俊,换了这一身素洁,顿时显得风神飘逸、洒然脱尘。

犄角儿看了,眼睛一亮,随即摇头叨叹:“好好一只云上白鹤,偏生要混进泥淖里做乌鳅。”

张用听了哈哈一笑,随手抓起桌边一把团扇,青绢扇面上是他用乱笔随手涂抹的一根拗虬黑枝,枝头单腿立着只大眼缩脖怪鸟。他一边摇扇,一边抬腿出门,随口应道:“云怕风,鹤怕雨,泥怕日晒鳅怕旱。拣东拣西,嫌高嫌低,何如风起为蓬,水来化萍。凉热随寒暑,无形亦无拘。”

他家坟茔在东郊,主仆两个寻到那里。祖父母和父母各合葬了一座墓,两座坟头都生了许多荒草。犄角儿忙取出带来的镰刀去割整。张用则从马鞍上摘下一只鸟笼,里头是昨天让犄角儿去鱼鸟市买的一对绿鹦哥。他祖父爱鸟,张用提着鸟笼走到祖父坟前,躬身一拜,笑着说:“祖父大人,又有两个小友来拜望您啦。您老人家如今仙游何方?”他侧耳听了听,而后道,“南边?好。”他将鸟笼子门打开,伸手进去,先后捉住两只鹦哥,朝南边望空抛去,两只鹦哥扑腾了片刻,随即相引着飞鸣远去。

“我怎么听不到老老相公说话?”犄角儿张着小眯缝眼问。

“魂魄如鸟儿一般,你张着网待等,它会往你怀里钻?”张用又望坟头拜了一拜,笑着说,“祖母,院子里那棵杏花开了几天了。每天清早,孙儿都替你绕着树赏三圈。花开得极好,比去年多了十三枝,您就放心吧。”

说罢,他转向父母坟墓,见犄角儿正挥着镰刀割草,草间开了两朵黄蒲公英花,他忙叫道:“住手!”

犄角儿吓得一颤。

张用笑望着那两朵蒲公英:“那是我爹我娘。”

“啥?”

“祖父母在旁边,我爹自然不敢远游,常困在墓里又憋闷,必定是我娘撺掇我爹,一起钻出坟头,厮并着开成花,来应这春景。”

“这花又不会说话。小相公怎么认得是老相公和老夫人?”

“你没见左边那朵昂着头,喜滋滋的,恨不得要飞的样儿,不是我娘是谁?右边那朵半垂着头,不情不愿,却又不好违拗,勉勉强强、应应付付的样儿,自然是我爹。但凡上庙、看灯、踏春,他们两个哪回不是这样?众人都说我娘贤德,其实她那性情最受不得拘管。别的花她不变,偏要变朵蒲公英。自然是想,生时服侍公婆,贤德了半辈子,死了便该随性任意,四处畅快游走。等春末花谢,结了绒朵,那时不管我爹愿不愿意,都得随她一起飞了,哈哈。”

“这么一说,还真的像。老相公、老夫人,犄角儿给你们磕头了。”犄角儿说着跪了下来,朝那两朵花连磕了三个头,“老相公,老夫人,你们也瞧见了,小相公虽没胖,却也没瘦,每天都穿得这样干干净净、齐齐整整。从来都早睡早起,也不出去耍闹生事,二老就请放心。朱家那边一直在等,到五月初三,孝期满了,犄角儿会催着小相公把朱家小娘子迎娶过来,到那时,小相公饭食起居就有人上心照管了,二老就越加不用忧心了。”

张用也拜了三拜,这时一阵清风吹来,那两朵花一起摇了摇。“娘又不耐烦了,孩儿就不搅扰二老赏春景了。”张用笑着又拜了一拜,退回到树边,翻身上了马。

主仆二人赏着四野新绿,慢慢往回行去。等回城时,已近正午了。今天出城扫坟游春的人多,汴河两岸、城里城外,到处人拥声喧,张用许久没有上街,兴致大涨,四处乱瞧着,随口说说这个,笑笑那个,高声大语,毫不避忌,不时引得路人惊怪。

一路来去,他都摇着那把团扇。时人有个礼俗,出门时带一把团扇,若是见到熟人,自己正巧内急,或有要紧事,来不及招呼,便用扇遮住脸,以示致歉,叫作“便面”。张用觉着这礼俗极好笑,一路上留意着熟人。行过力夫店时,他见店主单十六站在门前张望,便用扇子遮住一半脸,露出半只眼瞅着单十六,看他作何应对。单十六是个诚朴人,抬头认出是他,虽一愣,但随即叉手一揖,笑着拜问:“张作头,进来歇歇脚?”张用觉着不好耍,笑着眨了眨眼,便驱马而过。犄角儿快步跟着,连声劝道:“小相公又胡乱逗人,逗到肚皮宽大的,笑笑也就罢了,若是遇见窄心窄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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