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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279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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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荼荼被他噎得闭上嘴。

这小混蛋,昨儿还夸她“大医精诚”呢,今儿就这鬼样子了。

轻症患者住了两个大院,半来月没见着家人,各屋都没什么欢乐的气氛。病人这阵子被小大夫们鼓捣疲了,天天敷眼药,今儿换了一种无色的药水,竟没人多嘴问一句这是什么,全歪着头撑起眼,任由水流滴答。

唐荼荼双手攥得发白,紧紧盯着面前的病人:“您有什么感觉吗?”

反倒把那病人问愣了:“这……该有什么感觉?”

医士全咬着嘴唇笑,谁也不敢透露这是开天辟地的新药,姑娘是天下试药第一人,您是天下第二个。

这屋儿开了个好头,后边一路都顺顺当当的。

从半前晌忙到太阳西斜,唐荼荼才来得及吃第一口饭。她端着一海碗鱼杂炖豆腐,累得吃不出口感滋味来,还分神想着临床试验应该几天见效才算疗效显著。

饭堂人来人往,仆役各个一身疲态,愁容满面,长吁短叹的,盼着红眼疫赶紧过去。只有医士脸上还带着鲜活劲儿,年纪轻,凑在一块儿说说小话就解了一天的疲惫。

眼前每过去一个人,唐荼荼抬头看一眼,看着看着,便恍了神。

不同脾气性格的人,生着不同的相,她能看见病人多日不愈的茫然,能看见仆役怕染疫的焦虑,也能看见此地刁民,那些奸猾底下的惫懒。

贫穷到人人都捉襟见肘的地方,很难结出生机勃勃的花,东镇西不挨城,东不靠海,世世代代穷过来,脚就扎进了地里,乡土、宗族和孝道结结实实捆着人,挪根易土没那么容易。

想把一块地方盘活,哪有让百姓迁居到富地方的道理?就得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地让这块贫地富起来。

“茶花儿!你看我们把谁带来了!”

和光喊她的第一声,唐荼荼没回神,直到这姑娘一铁掌拍她肩膀上,疼得她一嘶声,回头去看。

公孙景逸与他妹妹分站两边,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正巧我俩刚下马,看见大门外等着个人,说是你亲戚,我俩就把人领进来了——茶花儿,这是你家谁呀?”

唐荼荼呆呆张大嘴。

面前的女人风尘仆仆的,直把披帛作头巾,勉强算是挡了挡眼睛。

傍晚灯笼才挂起,暖黄的光拢了华琼一身,轻帛后却是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正笑盈盈看着她,像在京城华家大院里一样。

唐荼荼嘴角不由自己控制了,压不住地往上翘:“这是我娘啊……”

她看见人,先是笑了,可笑着笑着,嘴一瘪,眼里的泪花就出来了。

华琼心里一软:“傻妮子,哭什么。”

“我没。”唐荼荼抬起手,想到不能用脏手擦眼睛,她身上也没一块干净手帕,狼狈地仰着后脑勺憋回去:“没哭,眼泪还没下来呢。”

说着说着,到底还是下来了,边哭边笑,一声一个鼻涕泡:“娘!你怎么来了呀?你怎么进城的呀?你不去县衙,你进这疫病院干什么呀……”

周围吃饭的医士仆役都看呆了,相处大半月了,天天见唐姑娘端得起、拿得稳,主意可大了去,从没见她这样狼狈过。

再看她对面,当娘的那位被逗得直乐,俩手里揣着个暖炉,都没舍得放下。

华琼笑说:“过来看看我姑娘得什么病了,快别哭了,好好的大眼睛都快眯成褶了。”

唐荼荼破涕为笑,跑水盆边洗了手,又回屋换了身衣裳,才敢挨着她坐。

公孙景逸与和光半刻钟前,才知道茶花儿还有个亲娘,全堆着笑喊姨母。

华琼还了一笑。她眼力刁钻,扫一眼,就大概知道面前这俩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了,任由他们打量,自己与荼荼说话。

“县道被封了,不准进出,唯独准许药商过。我就在三岔口截了一个大药商的货,几十车药材都在后边,我骑着马先过来了。”

几十车,连从小花钱没数的公孙景逸和光都咋舌。

县里如今最缺的就是药材,薄荷、金银花、决明子全都缺,不停地从城外往进运。

运河还没化冻,南来北往的都是些小商人,都知道物以稀为贵,连平时烂路边没人要的金银花都涨了价。

自她落脚,唐荼荼就没停过笑,两手端着烧酒与她一碰杯:“您就是来救火救急的,我替全县百姓、替我爹谢谢您啦。”

月凉夜寒,屋里的炭火烧得旺,母女俩的床离了八丈远,一个在屋东头,一个在西头。

一应家具都简陋,这简陋中却又藏着一两样精致的小物件——坐在炭炉上的烧水壶是精铜所制,壶壁薄如指甲盖;床脚的被炉是空心的银薰球,嵌着漂亮的红玉珠;吃饭的碗是孔明碗,形似两碗粘接成的,中间留空,灌注热水可保饭菜不凉……

突兀地杵在瓦房陋顶之间,一看就不是荼荼用得起的物件。

华琼把屋里这几样华贵得过了分的摆件看在眼里,蹙起眉,没直愣愣地张嘴问,打算暗中观察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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