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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力能扛鼎 第128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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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功时,没力气争,揽责时也没力气推诿了。

可他不敢说的,杜仲敢说。

“你们欺人太甚!”杜仲深深喘了几口,嗓音尖细,似被死死掐住了脖子:“师父,咱们不治了,叫他们灌药温养去!”

像一巴掌呼在脸上,唐荼荼在两步远的地方坐着,都替他师徒二人窘迫起来。

顺序错了……她想:顺序全错了。

灌了一晚上的汤药,此时想起来查体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想起来开刀了;一脚踩在鬼门关上了,要从头开始找病灶了。

而这看上去很明事理、拿得起主意的院使,也是个不敢担责的糊涂蛋。

唐荼荼想起前日在校场上,摔角比赛时那个喉头水肿窒息的老太太,那是宫中姚妃的亲娘啊,九皇子的亲姥姥,盛朝最尊贵的那一小撮人之一。

这位院使问也不问,就唤王太医上前开刀。

万一那一刀下去要了老太太的命,是谁的责任自不必说。

可选择开刀还是保守治疗,这不该是由大夫拿主意的。他们少了一个环节:通知家属——人家全家人都在外头,尚不知情,生死大事,治疗方案、术中风险,都得让人家家属听明白。

唐荼荼蓦地掀帐出去,在几排褚家亲属中环视一圈,扬声问:“您家里谁主事儿?太医争执不下,需要您家拿个主意。”

褚家人七嘴八舌吵了起来。

“都到这关头了,太医还争什么?”

“这不是庸医么?咱们又不懂,能拿得了什么主意?”

唐荼荼一眼掠过他们。

直系血亲与隔了房的叔伯姑婶区别就在于此,一家人七嘴八舌,而全身软得需被女儿架着、才能勉强站住的大夫人,竟是第一个走出来的。

“我是泰安他娘!姑娘与我说。”

褚大人和他家的老夫人也跟着应声,几人朝着医帐走近几步,唐荼荼飞快把两种治疗方案讲了一遍。

她语速很快,抢时间似的,声音却四平八稳。分明是个屁也不懂的外行,可这时候但凡是个口齿清晰、能把话说清楚的,都会有种叫人信赖的魔力。

一听要“开胸”,褚大人咬牙点了头:“药灌不进去就别费工夫了,不要耽搁,赶紧开刀!”

大夫人哽得说不出话,却随夫君一同点了头。

帐篷里头几位太医听着了外边的说话声,院使和刘院判连忙掀帐出来,细细解释。

瞧他们啰啰嗦嗦、说得晦涩难懂,还没这胖丫头说得直截了当。褚家老夫人重重一砸拐杖,铜杖底叩出一声清脆的嗡响,镇住了几人的话。

“不必再说了。”老夫人沉声道:“泰安命里该有此劫,救得救不得,都是他的命,叫王太医下刀罢。”

这便是允了,没有后顾之忧,能踏踏实实地开刀了。

唐荼荼长松了口气,钻回了帐篷。

杜仲愣愣地看着她,低头,悄悄眨去了眼里的酸意。

屋里众人再次净手,片刻工夫进进出出,闲杂人都出去了。手术台是拿两张矮塌临时搭起来的,院使、刘院判,并上两位御医、两位医女,围着台子站开。

帐窗另一侧也停驻了两人,和唐荼荼之间只隔着一张小桌。她扫了一眼,纱窗低,而日头高,左边这两人一坐一站,只能照亮半身,看不着脸。

没顾上细看,手术已经开始了。

这对师徒不知磨合了多少年了,不待师父说,杜仲立刻接手消起毒来。

唐荼荼拔下竹锥笔的笔盖,蘸墨在小本子上写字,尽量抓住王太医吩咐杜仲的关键词。

——病人咳血沫,寒战,呼吸短促,面色惨白,间歇休克。观察到反常呼吸运动,吸气时肋骨上举,胸廓反而下陷,太医怀疑血胸,准备开胸。

——辰时一刻,开刀剖胸。

从辰时一刻开始,唐荼荼脑子里和钟表几乎无差的读秒,逐帧流转起来。

她的时间观念强到可怕,以前规划院的同事们开玩笑喊她“人形自走钟”,唐荼荼脑子里似埋了一颗精准的读秒计时器,只要她潜意识里开始留意时间,半小时时间段里的秒数误差,上下浮动不会超过十秒。

且读秒的同时,能一心二用。

唐荼荼盯着手术台,视线在手术台和自己本子上快速交替,每看一眼,在本子上落两笔,落笔时自成体系。

她跟杜仲说的那话不假,她这阵子翻看王家祖上那位外科大牛所载医案时,蒙蒙昧昧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本朝大夫记录的医案,往往只是一纸方剂,医患双方手头各留一份,要是病人吃出了毛病,官府依方查案。

那位外科大牛是后世来的,记录医案的办法要高明得多,每篇医案着重描述了病人症状、病情诊断和分析,手术过程,乃至术后保养和用药记录,几乎涵盖了方方面面。

唯一的遗憾,是他记录的手术过程不够详实,术中每个步骤都是文字版本。所有配图都精准地画出了人体结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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