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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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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伸出手,将那只纤长的手,连同下面的小酒盏子,一起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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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蓦然睁大眼。武松没事人似的,眼睛斜着瞄,研究地缝里长出来的一株顽强青草。

掌心里一片柔软轻轻挣了一下,认命地不动了。试探着轻轻握紧了些,凉丝丝的,那份力道似乎是从指尖一路向上传,细白瓷上擦出一抹晚霞般的光晕。

她嘴上却硬,做出一副鄙视的小眼神:“怎么,舍不得你那点酒了?回头我周济你点儿?”

“说正事。”

“硌得慌。”

说的是被重重包围的、手心里的那个空盏子,边缘太硬,硌她手心。说得有多无辜,武松只好将手放开来,欲盖弥彰地左右看一看。

也只有这种事上,能让她胜出一筹了,不妨让着。但最起码,让他试探出一点七零八碎的心思来。

那些她碍着面子、难以启齿的东西,真当他粗枝大叶,感觉不到呢?

反正他不信,要是有别的男人这么突然袭击一下子,她能摆出这么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儿来。还有心思跟他谈判呢。

他笑笑:“说正事。”

潘小园也不跟他扭捏,酒也不多讨了,直载了当地说:“便是你那位便宜师兄史文恭,来梁山作了一次妖,将我连累不浅,你不会没觉出来吧?”

武松点点头。史文恭到底什么心思,同为争强好胜的臭男人,他觉得稍微能体谅出一点点:史文恭是在高调宣布,不管梁山对他采取如何手段,他都能游刃有余地肆意妄为,去他想去的地方,见他相见的人,说他想说的话,并且让梁山上最硬的刺儿头武松都束手无策,眼睁睁的看他为所欲为。

武松漠然无言。有那么一刻,他目光里带了些阴暗狠戾,一根冰冷的刺。

潘小园莫名其妙有点想逃。鼓起勇气又说:“那日史文恭在我那里的所作所为所说,我都原原本本的全抖落出来了,没半点瞎话。你信不信我?”

武松微微扬起下巴,瞟了一眼天边的霞。

她到底是沉不住气。倘若他真对她有疑心,不会随口诓一句假话么?

说到底,不过是想讨个他的态度罢了。他于是将那一瞬间的不愉快卷回心里去,一口将剩下的半碗酒闷了,才说:“武二自然信你。”

信任是一回事,膈应是另一回事。但他思来想去,将两人从相识以来的关系链中的每道褶子都抖落开了,才发现他是横竖最不应该膈应的。

她在她院子里接待了什么人,和谁促膝而谈过,她那副有感染力的笑容又给谁看了,和谁碰过杯,那只凉丝丝的、软绵绵的手,又曾让谁握在手里过,不论是在过去还是将来,他武松不是头一个没资格过问的么?

又想到她那执着的不婚不嫁的宣言,不正是剥夺了他多管一切闲事的资格?

一时间心头有些莫名其妙的沮丧。拳头不知该往哪儿打。空咆哮。

潘小园不是没看到他眼神有些闪烁,但他既然说信了,那便没有假。赶紧乖巧的一笑,回归正题:“多谢!可不少人不这么想。你仔细回忆回忆,当日在我院子里,五湖四海来相聚的那些人——包道乙、史文恭、岳飞——一个个竟跟我这个‘局外人’都有交情,指名点姓的打招呼,谁要没觉得奇怪,那也别在黑道上混了。没盘问你,那是碍着兄弟的面子,可那不代表没人计较。况且,这里面又算计了晁天王一条命去……”

她一面说,一面是给自己理顺思路,到头来,终于下决心,一口气说道:“所以我想着,眼下寨子里刚得了不少财物,钱粮方面,很长一段时间用不着操心了;各项工作都进了正轨,我手底下也训练出了不少能顶事的小头目,不如……”

武松的思路让她带着一路狂奔,越听越诧异,直至最后,眉头一紧,探寻之意不言自明。

潘小园自嘲地一笑,接着说:“……不如,趁着那些个疑心和传闻还没发酵,先来个功成身退,将钱粮方面的重任卸下来。毕竟,这是有关山寨命脉的勾当,寨子越做大,越显出钱财的要紧来。我若是再在这条路上积极往上爬,难免不会让人多心。”

一番话说下来,竟有些喘不上气来,口干舌燥,低头看地,捻着裙角,脑海中闪过那日在断金亭上的脑力对决,画面是金黄色的,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直到不久之前她还觉得,那一场战斗,是她永远也不可能跌下来的人生巅峰。

武松将她的话消化了好一阵,有点难以置信,忍不住伸手按在她肩头,追问一句:“你……不想在山寨做事了?”

就算同样坐着,武松也比她高出一个头来。欺近了,语气中又有些侵略性,本该让人唬一跳。潘小园却似是铁了心,反倒扬起头,坚定地看他一眼,扶着木桩子,一骨碌站起来,一下子比他高了。

袖子里掏出一叠纸,递过去。

“我已经把卸任的‘辞呈’都打好草稿了,你过过目。这算是跟老大们表个态。至少,要等史文恭这摊子事摆平了,各样谣言散了,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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