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 第32节(2 / 4)
再清醒过来,然后下一秒我又蜷缩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呕吐起来。
我现在还存着一份我那时候唱的deo,但我一直不敢再听,大约三年前我听过一次,还是眼泪都差点下来。
如果我能回到那个时候,我大概会拉起倒在地上的我自己,我会扇他的耳光,让他振作一点,我会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不,你唱得很好,你比徐艺,比karl,比那个周律唱得更好,你并没有输给任何人,你的歌不是因为你无能而被人抢走的,这世上有些人抢你的东西就是不需要任何道理的,这不是你的错。
但我那年只有二十岁,我并不懂这些道理。我只知道尹奚没有选我,他选了周律,没有选我。
ax有五个人,五个人要给周律留一个位置,而他选择了放弃我。
尹奚直到一周后才知道事态严重,因为我开始逃声乐课,我不再去食堂吃饭,他在一个酒吧里找到我,当时我正和一堆年轻的摇滚歌手共吸一根烟。
他带我回公司,第二天我又出现在另外一个酒吧里。
他压着我去庞莎的声乐课,但是我始终不曾张开嘴,我甚至连话也不说了,我开始耻于听见自己的声音,我脑中好像总有无数的声音在嘲笑我,他们说“你们听这个人唱得多么差啊,他连自己的歌都守不住”。我像一尾上了岸的鱼,徒劳地张开嘴,声带却像个哑巴。
我记得庞莎那一瞬间错愕的表情,就如同她第一次听见我唱歌时一样。
我站在声乐课的教室外,听见庞莎在里面和尹奚激烈地争吵。时间忽然变得慢起来,我的心忽然开始没有感觉了,于是我又从口袋里拿出烟来吸。
我记得庞莎从里面走出来,她那时候已经中年了,微微发胖,常穿很柔软宽松的衣服,我记得她看着我,忽然开始哭,我茫然地看着她,甚至没有给她递一张纸,我的灵魂像是浮上了高空,冷漠地俯瞰着这一切。
庞莎在一个月后辞职。
叶霄在她辞职前半个月左右回来。
我不知道他跟尹奚说了什么,尹奚最终把我的歌还给了我。
他甚至开始许诺马上给我一张新专辑,只要我戒烟。
后来他求我戒烟。
他开始夸奖我的嗓子,他说我的嗓子很好,他又开始跟我说聂行秋,说新民谣,说都市里会流行什么样的歌,但我的灵魂仍然漂浮着,我一面吸烟一面听他说,最后他问我为什么要吸这么多烟,为什么要去酒吧喝酒。
我说:“因为我开心。”
那是我那天说的第一句话。
其实我不会开心了,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我信任的人背叛了我,我尊敬的人,他并不尊重我。我喜欢的人,他跟我半年没见面,然后和一个长得很像我的人在一起了。
这世界烂成这样子,这个世界上的人烂成这样子,我怎么还会开心呢?也许我的余生都不会开心了。
谁知道呢。
后来尹奚几乎绝望了,在那之前他一直表现得很冷静的样子,他那年多少岁,二十四,也许二十五,我一直以为他很厉害,年轻,能干,什么事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现在这副老好人的面具,他想让人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住他。
是啊,老好人尹奚怎么会对不住任何人呢?
过了两个月,或者三个月,ax的专辑开始录制,也开始前期宣传的时候,他忽然来酒吧找我,说要带我去见一个前辈,说时间很紧,那个前辈的飞机还剩三个小时就起飞了。
我在华天的会议室里见到那个人,五六十岁的样子,像美国电影里的人,穿夹克,有胡子,吸雪茄,眉毛间有很深的皱纹,他审视地打量我,问尹奚:“这就是你要我见的人?”
尹奚对他很谦恭,说就是他,然后他推我,要我唱一两句给前辈听听,他甚至拿出街灯来说是我写的歌。
我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唱。
他们等了我大概十分钟,然后那个前辈说:“年轻人,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负气,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你就算一辈子不唱,也伤害不了谁。这个世界很公平,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唱出来,我自然会公平判断。”
说得真好,可惜尹奚一直也说得很好。
我拿起桌上的笔来写字,我写:“我没负气,我就是感冒了,喉咙痛,不想唱。”
那前辈沉下脸来,尹奚不放弃,仍然神色复杂地问我:“一句也不能唱吗?”
我直接说:“对,一句也不能唱。”
那前辈当场拂袖而去,尹奚追了出去,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想了想,找了张椅子,开始补起觉来。
他们都说我是在报复,其实我早知道报复不了谁,我只是失望,我不想唱歌给这些人听了,他既然喜欢周律,就让他听一辈子的周律好了,我的歌虽然不值钱,也不是路边乱散的传单,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唱歌才活得下去。
如果非要说这是报复,那就算报复吧。我本来就是从生活的夹缝里艰难长出来的,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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